做好了飯, 暮秋一一端上桌。

她自己的部分只是簡單的煎三文魚和蔬菜沙拉，量都不大。

而沈慎思的那份就要豐富很多，量也充足。

一份大概一百克的煎三文魚、一百克的煎牛排、一小碗土豆泥、蔬菜沙拉和用廚餘邊角料加上蝦炒出來的小菜。

用廚餘邊角料倒是沒有在故意為難沈慎思的意思, 而是這些東西有時候拿來做一些大鍋燉菜本身就很適合。

以前暮秋還會挑剔一下顏值，被沈山河影響的關系，現在她深感不能浪費一針一線，因此哪怕賣相不佳, 只要還新鮮的邊角料，她都會留下來想著法兒的做點菜來吃。

三文魚肉質是天然的嫩, 幾乎不需要怎麽處理, 只需要簡單的煎制就會很好吃。

配合醇香的醬汁, 口感更為豐富。

暮秋很滿意。

她本來還擔心沈慎思會找她說話，“食不言寢不語”這樣的話她都有點懶得說了。

所幸對方沒有搭話。

沈慎思一點都不關心小輩的事，對於侄媳婦開店的事最近在富婆圈聽人說起才知道, 來這家店吃飯，是最近富婆圈的潮流，她對於附和富婆們的“時尚”不感興趣，可得知這店是暮秋開的之後，那就來了興趣。

她以前和暮秋那也是聊過幾次的，完全看不出來對方還會下廚。

盡管這店名聲正盛, 但她還是不太相信。

同為只想享受的人，她不認為暮秋會下功夫在煮菜這件事上。

賣相看上去倒是不錯，煎魚和煎牛排邊上還放著一點小草當點綴，看上去挺像那麽一回事。

她切下一小塊看了一下橫截面，魚熟了，至少吃著不會中毒。

湊近嘴唇時，鼻腔先聞到了濃郁的香味, 帶著一點魚香和醬香，醬汁裏帶著一點點的脂肪焦味和紅酒的氣味，都很淡，互相襯托著。

味道應該還不錯……

沈慎思想著將魚肉放進嘴中，第一感覺是醬汁豐富的味道，魚肉的邊緣被煎到帶點焦褐感，那種口感很妙，帶著幾分的脆和韌，而魚肉卻嫩的入口即化，和醬汁融合在一起，互相成就為一種奇特的味道。

好吃！

沈慎思驚了，這真的是暮秋做出來的？

她什麽時候偷偷學了廚藝？

沈慎思吃過很多美食，吃到現在都開始朝獵奇方向發展了，沒想到會在這其貌不揚的一家店給驚艷到。

她想，或許是因為期待值太低的問題，現在開始才是真正考驗暮秋技術的時候。

煎牛排可太常見了，這要弄得好吃，那也不難，可是要讓人驚艷，那就不簡單了。

她先是壓下想要再吃一口三文魚的心，切了一小塊牛排看了一下橫截面，是淡淡的粉色，可見這火候到位，肉質也新鮮，肉質順著切割的面低落在盤子上，她抽了一張紙巾手掌朝上放在下巴的位置，為了避免肉汁低落在腿上，那不僅不雅觀，還會毀掉她的絕版裙子。

嗯？

氣味和三文魚有點像。

入口的瞬間她吃到了熟悉的醬汁味道，帶著酒香和一點點橙子的氣味，還一點點的果酸味的餘味，但要說完全的事水果的酸也不是，帶著一點酒自帶的淡淡的酸，和那濃郁的肉香調和之後，去掉了所有膩的可能性，一口下去既有吃肉的感覺，又不會有吃很多肉的負罪感。

外焦裏嫩的肉越吃越香，濃郁的肉味裏有透出一股奶味，很淡很淡，只是讓一切變得豐富起來的一種感覺。

這醬汁和三文魚的很像，但又有點不一樣。

看來暮秋不僅很會掌握火候，還很會調醬汁。

她的目光又投向土豆泥，土豆泥裏沒有多餘的東西，只是單純的土豆泥，可這土豆泥舀起來的時候會拉絲！

吃進去的瞬間就可以聞到濃郁的奶香味，是乳酪的味道。

經典味道。

小炒菜裏加了蒜蓉，帶著蒜蓉特殊的香味，調味方面依然優秀。

沙拉沈慎思暫且沒有吃，在吃完了所有的菜之後，已經有了很高的飽腹感，在這個時候吃點清口的沙拉反而會有種肚子又空出空間的感覺，不僅不會覺得撐，還覺得挺舒服。

她不緊不慢吃完之後，才發現暮秋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了，她起身去找暮秋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吃了個撐，肚子都支棱了起來，讓她那本來特別顯身材的裙子，變成了特別顯肚子……

下次來還是穿衛衣好了。

正在她為自己的小肚子感到困擾時，暮秋端了茶水出來，當然，裏面泡的不是茶葉，這個時間喝茶那就是在和自己的睡眠做對。

裏面只是簡單的泡了一些水果幹和玫瑰花。

雖然玫瑰花因為情人節之類的東西爛大街了都，但暮秋依然十分喜愛，那濃烈的顏色和形狀都是她喜歡的，更別說味道還特別好聞。

“謝謝。”

沈慎思接過水果花茶，喝了一口，是淡淡的酸味，帶著一點點的回甘，在飽餐一頓之後喝這個倒是起到了很好的去膩效果。

她還挺會生活。

沈慎思想著說：“很好吃，說實話你的廚藝令我十分驚艷，以前還真看不出來，感情你私下偷偷報了班？”

“倒也不是，只是興趣使然。”暮秋含笑說。

飯後閑聊幾句是好的，有益身心健康。

暮秋又發出邀請：“我準備去散步十分鐘，要一起去嗎？”

“當然，不過我想再喝一點茶。”沈慎思說。

“你可以留半杯回來的時候喝，雖然只是十分鐘，但好歹也算是一種運動，回來的時候會口渴。”暮秋說。

“聽你的。”沈慎思回答。

散步的時候她們隨口聊了一會兒，倒也沒有什麽很嚴肅的話題，來來去去都是關於生活，吃了什麽，買到了什麽喜歡的東西，她們都默契的沒有談會冒犯對方的話題，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小事。

回到飯館的時候，沈慎思一口口喝掉剩餘的水果花茶之後說：“還有會員卡嗎？”

暮秋露出一個抱歉的表情說：“沒了。”

“真可惜。”

“不過你是我們的姑姑，想吃直接給我打個電話就好，我會給你留。”暮秋說。

最近暮秋意識到，她需要一個偶爾可以聊天的人，但又不能太過親密，那樣會很麻煩。

作為一個同樣討厭麻煩事，但是時間很多的人，沈慎思無疑是最好的選擇。

“那可太好了。”沈慎思滿意離去。

上車之後，司機問：“要去三少那邊嗎？”

這個三少指的是沈山河。

她這次回來主要是打算去找沈山河，來一家飯館屬於順路。

“去。”

她說。

對沈鴻維積怨已久的人可不只有沈山河一個。

暮秋本來打算洗洗睡覺的，但考慮到如果打算睡沈山河的話，白天他們都沒有時間，只有晚上可以，那麽她早睡的習慣就得改掉。

在“已經穩定且覺得舒適的睡眠時間”和“沈山河的清白”之間，她估量了一下，打算把時間調整到10點睡覺，六點左右起來，依然在健康範圍內。

畢竟，想要得到某些東西，就一定要犧牲某些東西，或許是大量的時間，或許是大量的金錢，或許只是調整一下睡眠時間。

相較來說後者已經是很小的犧牲。

突然多了兩個小時時間，暮秋幹脆拿來規劃了一下一整天任務的分布，都得往後挪挪。

八點的時候她就有點犯困，所幸困意不濃，還是撐到了十點。

生物鐘很難改變，第二天她還是四點就起了。

暮秋看時間的時候，倒也不是很意外，還需要一點時間適應。

暮秋洗漱好，剛好撞上剛回來的沈山河。

她有點意外：“這個時間回來？”

回來。

沈山河反應了一下這個詞，熬夜給他熬得腦殼都有點呆，隨後才點點頭說：“換個衣服，小睡一會兒，等會還要走。”

其實他不需要回來換，路上的車程反而浪費了他可以睡覺的時間，可是他已經有整整兩天沒見到暮秋，這讓他很難忍受，於是忍著困意回來一趟，幸好暮秋四點就起來，不然他估計會少見她好幾面。

“那你先去補覺。”暮秋露出一個擔心的表情說，“睡眠不足不僅對腦子不好，對身體也不好，以後不要這麽拼了。”

“過段時間就好。”沈山河強裝冷靜回答，回屋之後才忍不住傻樂。

暮秋在關心他。

他本來還困得要命，這會兒突然就精神膨脹起來，整個人都有點興奮，困意消失的無影無蹤。

沖了個澡，換了身舒適的家居服之後，他就覺得更精神了。

腦子裏全是暮秋。

哪怕理智告訴自己要先小睡一會兒，就算房間內很安靜，被窩也很溫暖舒適，但他就是睡不著，甚至生出了諸多貪念來。

停。

他告訴自己不能再多想，可越是告訴自己不能多想，就越會想多。

這時門外響起敲門聲，他一躍而起，快步走到門邊，深呼吸一口，調整了一下表情，這才用一副相當冷靜的表情開門。

暮秋站在門外，沈山河低頭看向她，她擡頭看向他，從這個角度看她的眼睛看上去更圓，更大，像是一只小貓咪。

沈山河微微抿嘴。

“喝點牛奶再睡，不用擔心晚起，我會來叫你。”她含笑說，那雙桃花眼蕩起層層漣漪，像是花瓣落在湖水上。

不知道是不是沈山河的錯覺，他覺得今天的暮秋顯得格外有溫度。

“好，謝謝。”沈山河接過牛奶一飲而盡。

他準備自己拿去洗洗，暮秋卻先一步接過說：“睡吧，時間寶貴。”說罷，帶上了門。

這關門的動作倒是利落，他盯著門板怔楞了一會兒，覺得對方大概只是慣性的溫柔體貼，類似於一種面具，一種習慣。

果然只是自己一頭熱，才會情人眼裏出西施，怎麽看都會覺得對方對自己十分特別。

不能有這樣的誤會。

沈山河暗想，一旦暮秋發現自己的暗戀行為，就會出於杜絕麻煩的考慮而當場和他斷絕所有關系。

暮秋把杯子放進洗碗機的時候，思索著等會兒做什麽吃好。

她以前也會有忙碌到一天只睡兩三個小時的時候，而且往往會持續一段時間，只有一兩天的時候那都算是清閑。

那感覺並不好受，特別是胃口上會大大受損，吃什麽都覺得挺沒勁。

當然濕潤一些的東西是可以的，比如粥和開胃的小菜什麽的，一些提升胃口的東西，比如山楂。

正是因此，在她決定給自己放一個“長長的假期”時，會對於睡眠格外的在意，睡得好才會吃嘛嘛香，吃嘛嘛香，才會身體健康。

想到這裏，她幹脆去二號店預定了兩份蟹粥和一些小菜。

因為不需要做早飯，她倒是清閑了下來。

趁著這個時間，她打開電腦，擴展了一下兩性知識和生理知識。

有些事最好做充足的準備再行動，特別是關於身體的，錢沒了還可以再掙，身體出了問題，那才叫受苦受累。

當然她看的並不是電影之類的，而是正兒八經的知識。

這一看就是兩個多小時，看時間差不多了，她去二號店把預定好的菜給拿了過來，放在桌上之後去樓上再度敲響沈山河的房門。

沈山河的睡眠質量因為長久的不穩定，也變得很不穩定，門一被敲響，他就睜開了雙眼，雖然只睡了兩個小時有點不夠，但也比一開始好了一些。

“早。”他和暮秋打過了招呼之後，回屋去洗漱。

門沒有關。

“我可以進去嗎？”暮秋問。

“……可以。”沈山河對於她的行為不是很懂，卻也不拒絕。

暮秋進去看了看，他的房間是他自己收拾的，他不喜歡別人進他的房間，書房也是。

至於客廳之類的地方，那就隨意。

因此定時來清理的保潔阿姨並不會去打掃他的房間。

他的房間很幹凈，東西比暮秋想象的多，窗臺上放著一些他自己雕刻的小東西，墻壁上掛著不少他自己畫的塗鴉畫，被褥在他來開門之前已經收拾好，整齊鋪在床上。

垃圾桶裏有點木屑。

衣櫃暮秋沒有打開看，不過她估計應該也挺幹凈的。

對這樣的畫面，暮秋一點都不意外。

不過他願意讓自己進他的房間，是不是意味著自己對他來說，算是一個可以親近的人呢。

暮秋認為自己□□對方的成功率降低了。

如果他只是把她當做可以信任的朋友，那肯定不會有邪念，甚至會因為預期的關系定位，而覺得十分尷尬。

“你喜歡這幅畫？”

暮秋想的有點出神，沈山河洗漱完走到了她身邊她都沒有發現，她回頭看向他，突然露出一個有點揶揄的微笑問：“你會畫畫，平時會畫裸女圖嗎？”

“……？”

既然不能確定對方到底是如何看待自己的，那就問點出格的、帶有攻擊性的問題，確定了對方的看法，才好制定下一步的動作。

當然，要防止過度，激起對方的逆反心理。

沈山河大腦宕機了一下下，連忙說：“當然不會，我不看那些東西，我連女人的身體大概是什麽樣子都不知道。”

雖然這樣說有點心酸，但他覺得在“被當成一個會天天看澀圖的男人”和“一個一點都不看到有點不正常的男人”之前，他更希望暮秋知道他是後者。

“這樣啊。”暮秋說。

沈山河松了一口氣，暮秋對他的話沒有懷疑，他當然知道這話說出去沒有人會相信，但實事就是如此。

“我還挺想在房間掛一副裸男圖的，我喜歡肌肉好看的，你有什麽覺得不錯的畫師嗎？我去約個稿。”

“什麽？？”沈山河大腦再度宕機。

“有問題？”

沈山河盯著她看了好幾秒，表情和平時一樣，語調和平時一樣，站姿什麽的和平時都一樣，但為什麽說話的風格會和平時差距這麽大，她是被影後什麽的角色奪舍了嗎！

最近他看了好多靈異怪志，對於“奪舍”什麽的也算是有了點了解。

“你……”他遲疑了很久還是沒有問出她是否還是本人，轉而問，“你怎麽突然對這個有興趣？”

“我想戀愛了。”暮秋一本正經道，“畢竟我都二十多歲的人了，連戀愛都沒有談過，那多少有點心酸的感覺，我認為我是時候去試試這件事了，在此之前我要先看點我感興趣的‘男人’圖。”

沈山河驚悚了：“你又為什麽突然對這件事感興趣？”

這也太糟糕了，暮秋那麽喜歡會撒嬌的人，要是遇到個很會撒嬌的男的，說不定就會離開這裏。

沈山河從未有過一刻如此痛恨自己不會撒嬌。

此時還繃著臉盯著她看。

他覺得自己的樣子肯定很不可愛。

“總之就拜托你啦。”暮秋笑瞇瞇說完就出去了。

吃粥的時候沈山河時不時偷瞄暮秋，感覺碗裏的粥都有點食不知味了，不過細細品味還是能吃出鮮甜的感覺來，米粒被熬煮的軟爛，吃起來特別順滑，本來有點不舒服的腸胃像是被浸潤了一遍般突然就舒展開了。

小菜很開胃，越是吃越是覺得精神氣都好了不少，那是一種提起精神的感覺。

暮秋註意到了他的目光，卻假裝沒有在意。

這表情到底是意外呢，還是在意呢？

暮秋一時間也不確定，不過她可以確定一點，哪怕對方對戀愛毫無興趣，對於女性完全沒有關註，現在也會意識到他們之間的性別差異，也會對此有所感覺，並且日日註意，到時候想必也很難再把她當成單純的朋友來看待。

那就可以進行下一步了。

送他出門的時候，暮秋說：“你不要吃外賣什麽的，吃飯時間把你的所在地點發給我，我給送點營養餐過去，睡眠不足的情況下還是要吃點能讓腸胃舒服的東西才好。”

“好。”他懷著深深的猶疑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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